部落家訪

生命低谷遇見貴人

文、圖/陳緯哲

12月午後,賴索托院區的寧靜聽得見遠方羊群行經的聲響,是孩子們正在午休。一位4歲小女孩Evani正要離我們而去。她不是我們正式收養的院童,兩個多月前透過政府社福部轉介,進到院區暫住。她剛出生就被人口走私集團從南非帶進賴索托,經過百折千迴才又找回母親。ACC是她回家前的最後一站。她的母親這幾個月來斷斷續續到院區來熟悉這個小女孩。今天是她正式離去的日子。

 

小孩房裡,Evani及母親站在靠門口的一邊,其餘房裡的室友或站或坐在另一邊。社工向孩子們解釋小女孩要離去,是因為她的媽媽要帶她回南非,以後不會再回來了。這小女孩非常親近人,她一一擁抱了所有房內的大姊姊、小姊姊。房內的空氣瀰漫著不捨,平日最會照顧女孩的大姊姊流著眼淚,跟她年齡相仿的玩伴則漲紅臉呆滯著,不知道怎麼表達難過。走出房門前,院內的保母和孩子親生母親深深的擁抱,感謝另一位母親所做的一切。

 

小女孩Evana沒有中文名字,但因為已在院區的幼稚園每天上課,看到我們,已然會細細聲「老師、老師」的叫。在她剛抵達時,我就希望可以盡快讓她與家人團聚。避免在她幼小的記憶裡留下太多有關這裡美好的回憶,也避免這裡的老師、同伴們太愛她,在她離去時仍不停牽掛。

 

在非洲賴索托工作,說不曾疲倦、自我懷疑都是騙人的。而如何才能持續?只有把視野拉高、時間拉長,看到受到幫助的對象露出一點滿足的笑容。這時,你會告訴自己,也算值得了。

 

喜極而泣的母親

 

10月時,我們在賴索托的殘疾人士協會進行輪椅捐贈。儀式中,受贈單位一位家長代表說著:「作為一位15歲男童的母親,每天烈日下將孩子背在胸前,帶他上下學,你們可知道有多麽辛苦、多麽屈辱!謝謝阿彌陀佛關懷中心聽見我們的聲音,回應我們寄去的信件。我可以用輪椅帶我的孩子外出上學了!ACC是我們永遠的朋友!」她一邊說著,一邊激動地哭泣,因為我們帶著輪椅到來是真切的幫助到她。

 

在感動的時刻,我真的以身為ACC一份子為榮。我聽到她來自生命底層的吶喊,也看見一眾無法行走需要幫助的人對我們彎腰感謝。我想,這也是我為什麼來到這裡的原因之一。

 

深山的孩子

 

每年年底,賴索托ACC開始進行部落訪視。我們手上拿著社福部給我們需要協助的家庭與小孩名單前往部落,到孩子的家裡,聽親戚講述一個個家庭的故事,決定收養與否。
10月,社工帶著我們深入賴索托的山區。茅草屋、泥巴砌的牆,在豔陽底下,我們和孩子的奶奶在樹下聊著孩子往生的父母,以及親戚當中為何沒有人可以撫養這個孩子。長脖子的野雞四處走著。我們問,可以看看孩子嗎?奶奶向著陰暗的屋子叫了一聲,一個還不到成人半腰的小女孩走出來,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。

 

我想起兩年前,聖誕節期間院區孩子返鄉與家人團聚。我跟著一個孩子到他的原生家庭短住。夜裡孩子們想要上廁所,需要帶著小手電筒出門,在全然漆黑當中走到屋子後方,拉開鐵製小屋如廁。而需要洗澡時,則用熱水壺煮水,放到大水盆中,於臥室裡擦澡。非洲鄉村生活水準的低落,我們已很難想像。

 

今年台灣、馬來西亞的感恩之旅,由賴索托孩子代表出團。而這個兩年前我造訪的男孩也代表出團。看著他在海外表演傳回來的照片,我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,也許出團表演並不代表什麼,只是覺得這樣的孩子看過的世界比非洲一般孩子更多,是不是更有機會從他原先的家庭困境裡掙脫呢?

 

付出而喜悅的孩子

 

在賴索托我們有3個部落救濟站(CBO),固定每月運送食物,每天有部落義工媽媽煮飯給部落貧童。今年院區十年級(Form C)學生考完國家大考後,他們就不用去學校了,但是距離學期結束還有兩週時間。於是我們安排他們連續幾天的午後,在部落救濟站擔任老師,將部落的孩子分組,教他們功夫、繪畫,並講故事給他們聽。

 

我特別喜愛這個活動,因為這個活動標誌著ACC所教給院區孩子的,不只讓孩子從中受益,他們還能夠消化,將自己所得的再分享出去。看著他們當老師,能分享、給予的樣子,也讓我們想到自己在非洲背負的一點使命,擁有的一些願景,以及為了這些自己所付出的一些精力、時間。ACC是由眾人組成,它之所以能夠有今天的樣貌,正是因為有無數人那樣不在乎自己所得,卻不停的付出才有的成果。

 

這無數人,是多少非洲孩子生命中的貴人。他們辛苦,卻不抱怨;他們辛苦,卻還是不停向前走。他們捐獻、他們提供物資、他們甚至到非洲陪伴孩子。我想這些貴人都有一樣的感悟:「生命中的喜悅,不在於自己擁有了多少,而在於自己付出了多少。」

 

敬貴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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